歙縣上豐鄉巖源村是一片有著光榮革命傳統的紅土地,流傳著許多動人的革命故事。這里向你講述革命鄉儒潘濟濱與敵斗智斗勇、救護游擊隊傷病員廖森木的故事。
接受救護任務
1946年11月下旬,皖南高山深谷已是北風凜冽,雪花紛飛。一天,皖南游擊隊隊長劉奎帶著幾名游擊隊員抬著躺在擔架上的22歲的游擊隊二連連長廖森木,來到巖源潘濟濱家,請求照顧。潘濟濱是上下三村知名的開明紳士,曾任塾師,支持革命,樂善好施,是巖源地區1941年7月由劉奎介紹入黨的第一名地下黨員,曾給游擊隊獻糧獻款,還為游擊隊干部的孩子代雇奶媽,并常為游擊隊在巖源地區休整和軍訓做好食宿安排工作等,亦是劉奎在巖源駐地的老房東。此際對于照顧傷病員,潘濟濱自然義不容辭。但當時巖源一帶形勢十分緊張,尤其在地隔40華里的許村有個敵人辦事處,屯兵一個營,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巖源這塊游擊根據地,經常派出便衣特務打探游擊隊動態。敵特每隔十天半個月要對巖源一帶山村搜查,一旦發現可疑的人,就強行綁押至辦事處嚴加刑訊,如有陌生人逗留,連客帶主一并綁架逼供。如此白色恐怖時期,接收一個不能行走的新四軍傷病員需要有莫大的勇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么向組織交代?想到這,潘濟濱對劉奎說:“救護沒問題,只是在安全方面怕有時措手不及……”劉奎深知當時處境險惡,縝密考慮很有必要,便請潘濟濱協同召集全村戶主開會。會上,劉奎挨戶打招呼,拜托大家嚴加保密、悉心保護,如遇有敵情,聽候潘濟濱安排,然后又回到潘濟濱家商議有關事宜。當時巖源地區有6名地下黨員,于1942年2月中旬成立“中共道溪中心黨支部”,支部明確安排潘濟濱職務之一是負責了解敵方活動情報和江北七師來信來人聯絡交接。想到革命職責和入黨誓詞,潘濟濱毅然對劉奎說:“請你放一百二十四個心,這個任務就完全交給我好了。”劉奎向潘濟濱投去信任的目光,緊緊握著他的手說:“我代表組織和全隊感謝你。”
巧躲三次“圍剿
劉奎走后,潘濟濱立即對廖森木的救護作出周密安排。他家有兩幢房屋,便騰出一幢讓小廖住宿。這時外村有個姓宋的老木匠,到老屋基幫戶家做木工打家具,正要找個住處,潘濟濱就把老木匠安排和廖森木同住一個屋子里,也好有個照應,并讓他們對外以父子相稱。潘濟濱還把小廖安排睡在照壁內樓梯底下的空間里,又在樓梯底部釘上一層舊門板遮住上下樓梯人員的視線。照壁原來安有一扇板門,只要把門關上,外面稍加偽裝,乍一進家粗粗打量,很難發現這個秘密。
自傷病員安排在老屋基養傷之日起,潘濟濱就繃緊一根警惕的弦,對一些風吹草動十分留意。他上門秘密拜托周圍要道上相鄰村莊的親戚朋友,請他們一旦打聽到許村敵人辦事處的軍隊有向老屋基發兵的動向,立即設法通知他。在救護傷病員廖森木的4個多月里,曾歷經三次險情。12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潘濟濱家住茶坦村的外甥葉雙喜兄弟,星夜趕了十里山道到潘濟濱家,告訴他當天下午許村辦事處有一個排趕往茶坦,說是奉上司命令搜查一名傷病員,查到了就地處決。他們挨家挨戶樓上樓下里里外外查個遍,就連茅廁、驢欄豬圈也不放過,來勢洶洶,十分猖狂,弄得村民惶恐不安,雞犬不寧。據那個敵排長說,第二天還要到老屋基搜查,為此趕來報信。那時已是凌晨兩點多鐘,潘濟濱聞訊,當即想到離村約三里地的后山有個山洞,可容納三四人。他連忙叫妻子吳東英和18歲的女兒金鳳準備一些吃的,又喚醒廖森木和宋木匠,說明情況后,由妻子打著燈籠,自己背著廖森木,宋木匠幫助扶著走,女兒帶著食物和水瓶,連夜將傷病員隱藏在山洞中,并囑咐宋木匠留下服侍好傷病員。當一切安排停當,走在返家的山道上,已是拂曉時分。潘濟濱一腳踏進自家門檻時,距村子二里地的山坳里就傳來“砰砰砰”三聲槍響。這是反動軍常用的“剿匪”信號,其實也是怕丟性命的反動軍在給“剿”不著的游擊隊“打招呼”。因為當時游擊隊的策略往往是“敵來我就飛,敵去我就歸。”他們熟悉地形,翻山越嶺,穿林越澗,如履平地。敵軍則不然,他們到了深山中往往兩眼一抹黑,有時在爆炸聲中倒下,還不知手榴彈從何處飛來,故而敵軍每次進山“剿匪”總是很怕,就先來個“打草驚蛇”,以此壯膽。聽到敵軍的信號,潘濟濱像放下千斤重擔似地長舒了口氣。頃刻,敵人進了村,盡管他們挨家挨戶里里外外折騰了老半天,但一無所獲,只得夾著尾巴敗興而回。
時過半個月,敵人又派一個排到巖源的道溪、績溪的金坑去搜查游擊隊傷病員,結果仍然撲了個空。游擊隊傷病員廖森木卻在老屋基潘濟濱家度過一個平安的春節。他邊養傷,邊閱讀《幼學瓊林》《寫信必讀》和小說之類的書籍,對《劉子英打虎》這部小說特別感興趣,看后稱贊劉子英是位英雄,大義凜然,舍己為人,勇敢機智。小廖說他初中畢業后,父親要他跟叔父學做生意,他拒絕了,打聽到皖南有位游擊隊長叫打不死的劉奎,打仗有勇有謀,英勇無畏,百戰百勝,就設法來投奔皖南游擊隊了,大家聽了都佩服他有遠見卓識。白天他看書,晚上就講給大家聽。那陣子潘濟濱家可熱鬧呢,鄰居們早早地擠在他家堂前,廖森木講了故事又講革命道理,還教唱革命歌曲——《咱為了救人民參加新四軍》《軍隊和老百姓本是一家人》《北斗星》等。
農歷正月將盡,廖森木腰傷復發,且患“打擺子”(瘧疾),行動十分不便。劉奎他們常抽空來看望,并帶些藥物來。潘濟濱也為其挖些中草藥治腰傷。此時,游擊隊的活動比較頻繁,他們要趕在農忙季節之前,努力做好參軍參戰動員工作和地方民兵組織工作。當時巖源地區已有6人參加游擊隊,地方民兵組織已發展到200多人,民兵中有多人準備參加游擊隊,革命武裝力量不斷壯大。革命形勢的發展,使得許村辦事處的敵人惶惶不可終日,便加緊對游擊區“圍剿”。此時,很快傳來消息:敵人不日要派一個連的兵力“圍剿”。潘濟濱即和村里幾個年長者商量,并根據經驗推斷,這次必定是從后山包圍下來,若再把廖森木藏避后山,就會兇多吉少。大家琢磨敵人近兩年從未打村東方向進攻老屋基,遂決定將廖森木轉移至離村三里地的東山崗苞蘆棚內,并選派當時在本村幫工的江西人鄭麻子護侍他度過這一難關,同時每天由潘濟濱一雙兒女或妻子以打豬草、揀柴禾作掩護,為他們送飯或送些藥物。第三天敵人果然派一個連“圍剿”老屋基,他們放火燒了懷疑藏有傷病員的那座山,又用槍把全體村民逼押到祠堂內訓話,敵連長莫顯貴氣勢洶洶地掏出手槍朝桌上一拍,大聲吼道:“赤匪把你們比作河中水,將自己比作水中魚,可咱們陳淡漁剿匪司令發誓要‘車干河中水,捉盡水中魚’。你們要是不交出游擊隊傷病員,就放火燒掉你們的房子。”這時,老屋基私塾的老師吳有德走上前去,替村民求情。原來莫顯貴是他的學生,吳老師說:“確實沒有見過游擊隊傷病員,敢以性命擔保……”這時敵連長莫顯貴也考慮到,若燒了老百姓的房子,游擊隊是決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的,何況還沒拿到真憑實據,便賣了個情面給吳老先生,自打圓場收兵。
不料緊接著敵人辦事處又布置搗毀“匪窩”的軍事行動。反動軍一進山就把山棚當成“匪窩”,見山棚就燒,既如此,東山崗的苞蘆棚也難免遭劫。唯恐時間長了會走漏風聲,潘濟濱馬上將廖森木轉移到離村較遠、交通極不方便的大山塢中(土名龜木培),寄居在一戶以種植苞蘆為生,長年住在山莊的家中養傷數日。果然敵人經東山崗“圍剿”,老屋基沿途的苞蘆棚全被燒毀,萬幸的是游擊隊傷病員早已轉移。敵人屢犯無獲,也就認為確實沒有游擊隊傷病員在此養傷,“圍剿”告一段落。
傷病痊愈歸隊
潘濟濱將廖森木接回家中安穩地養傷1個多月,還常為小廖改善伙食。很快,廖森木的傷勢痊愈,臉色紅潤,身體日漸強壯。1947年4月,劉奎來接廖森木歸隊。臨別時,廖森木把自己注有姓名、地址、部隊的軍帽脫下,雙手遞給潘濟濱說:“大叔,將來天亮了(解放了),請你們別忘了拿著這頂帽子去找我。我這輩子忘不了你們的救命之恩!”潘濟濱兩眼濕潤,鄭重地接過軍帽,緊緊握著這位5個多月來,一直親切地呼喚自己和妻子“大叔”“大嬸”,呼喚自己兒子和女兒為“小弟弟”“小妹妹”的年輕戰士的雙手,激動地說:“吃盡苦中苦,方得稱英雄,我們盼著你們多打勝仗。”1948年元月6日,廖森木因轉戰他方,給潘濟濱寄來一封信,信中有幾句是這樣寫的:“大叔恩情如海深,我永遠不忘,戰功為報……萬望保重身體。”潘濟濱手捧來信,如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激動得熱淚盈眶。
廖森木是一位英雄,他接受戰斗任務堅決,指揮雷厲風行,作戰勇敢頑強,打了多次勝仗,榮升為營長。1949年4月下旬,在解放績溪的一次十里巖戰斗中,他指揮殲敵,身先士卒,猛打猛沖,戰斗獲勝,但年僅25歲的廖森木不幸中彈犧牲。
解放后,潘濟濱被評為對游擊革命貢獻一等功,并當選為老區人民代表,1959年11月病故,終年51歲。
(注:文中潘濟濱系本文作者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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