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嫂,是嫁給了祥林,大家稱她‘祥林嫂’,侍萍跟周樸園有了兩個兒子,干嘛不叫周侍萍?”坐在講臺前的同學發出了疑問。整個教室,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侍萍是周公館梅媽的女兒,叫梅侍萍,后來嫁給了魯貴,所以叫‘魯侍萍’,那么,她為什么不叫周侍萍呢?”面對學生的質疑,我覺得還是讓他們自己回答,才能更好地解決問題,于是把問題又拋了出去,“大家好好想想,可以結合到課文里其他女性的名字或稱謂,進行綜合考量。前后桌同學,可以討論。”
先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然后有同學陸續站起,“侍萍跟周樸園是有兩個兒子,但是沒有結婚,周家沒有給他倆辦婚事,而是為了娶有錢人家的一位小姐,年三十把侍萍趕出了家門。”“沒有拜堂成親,就沒有名分,自然不能叫‘周侍萍’,侍萍嫁給魯貴,應是‘明媒正娶’,就跟了夫家姓,叫‘魯侍萍’。”
言之有理,卻有學生反對:“祥林嫂后來嫁給了賀老六,為什么不改為叫‘賀嫂’或‘老六嫂’?”新的疑問出來了,又有波瀾。我環顧了一下:“祥林嫂在娘家時,有沒名字?”學生沉思了,趕緊翻書找:“她沒有名字,出場就是祥林嫂。”這是我在預料之中的,便跟上一句:“祥林嫂在娘家沒有名字,說明了一個怎樣的社會問題?課文中,還有哪些女性沒有名字的?”
祥林嫂以前居然沒有名字。學生先是驚訝,然后明白了,“在封建時代,女性的地位卑微,沒有名字。”“《荷花淀》里的水生女人,也沒自己名字。”“《百合花》里的新媳婦,也沒說名字。”“《藥》里的華大媽,連姓氏都是夫家的。”“《小二黑結婚》里的‘三仙姑’。”“《包身工》里的‘蘆柴棒’。”“《氓》里的那個女子。”“《大堰河——我的保姆》里的‘大堰河’。”一連串的課文人物出場,你一言我一語,教室里似乎有點沉重。
看著他們的神色,我換了個角度:“課文中,哪些女性是有名字的?”一石激起千層浪,“《哦,香雪》里的香雪、鳳嬌”“《黨費》里的黃新”“《紀念劉和珍君》里的劉和珍、楊德群”“《為了忘卻的記念》里的馮鏗女士”“《孔雀東南飛》里的劉蘭芝”“《竇娥冤》里的竇娥”“《小二黑結婚》里的‘小芹’”“《邊城》里的‘翠翠’”……新的氛圍起來了,有了興奮的聲音。
眾多的人物“閃亮”登場,也就需要及時總結:“沒名字的女性和有名字的女性,有什么特點?哪個同學來說?”看似簡單的問題,要升華到社會,但前面講開了,學生回答就沒那么難。我隨手點了一個學生名字,他緩緩起身:“我覺得,在封建時代,廣大女性受‘三從四德’的影響,低眉順眼,地位低下,沒有名字;而敢于反抗的,性格剛烈,或新時期的女性,才有名字,才有自我。”
說得有道理,教室里很安靜。我接過他的話題:“那么,現在我們來思考一下,魯侍萍為什么不叫‘周侍萍’,祥林嫂為什么不叫‘老六嫂’,應該可以有些眉目吧?再討論一下。”不憤不啟,不悱不發。有分析,有比較;有過往,有當下。云破天開,才能見月明。
坐在前排的學生說:“魯侍萍,不叫‘周侍萍’,她沒有跟周樸園結婚,在周家沒有明確地位,封建時代,侍女的地位極為低下,縱然被承認,也只能是做妾、做‘姨娘’,哪兒還能叫周侍萍呢?”我跟了一句:“那祥林嫂呢,為何不叫賀嫂?一起說一下。”他撓了撓頭:“應該是受理學‘從一而終’的影響。竇娥不愿嫁張驢兒,就是因為她受父親的影響,縱然是被賣到蔡婆婆家做童養媳,心里只有蔡家;祥林嫂被婆婆捆起來賣到賀家垇,撞桌角以死抗婚,額頭流血,她到寺廟捐門檻,是怕死后被鋸兩半,兩個丈夫一人一半,這兩個人都在維護封建倫理道德。”
他滔滔不絕的一番言論,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有這樣的慷慨“陳詞”,身為人師的我,都感覺輕松許多,欣慰許多。等他坐下,我看時間差不多,該總結了:“在今天,人人平等,每個人都有名字,都有身份證,但在封建時代,女性的地位很低,一般都沒有姓名的,加之封建思想的蒙蔽和毒害,變得唯唯諾諾、低聲下氣。如果,侍萍是一個敢于反抗時代的烈女子,沒準就是梅侍萍。魯侍萍為什么不叫周侍萍,各位還有疑惑不?”
學生一時間,沒有人作聲了。
值班編輯:程紅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