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我拿記憶當春紅,縱它鎖清秋。——題記
生活如一方調(diào)色盤,添一抹顏料便多一分斑斕。縱使風吹雨打,底色卻始終如一。于我而言,這底色是一抹沉靜的綠——不似初春草芽般鮮嫩,也不如盛夏密林般濃郁,卻像極了大姚老師的身影:質(zhì)樸、溫厚,無聲地浸潤著我的青春。
每日數(shù)學課前,總有一個墨綠色的保溫杯被課代表輕放在講臺上。那是大姚的“護嗓神器”。她講課從不用擴音器,總說電子音失了溫度。為了讓我們聽清,她總將音量提到最高。半節(jié)課未過,嗓音便沙啞如磨砂,這時她便擰開杯蓋抿一口溫水,喉間的滯澀仿佛瞬間被那抹綠色化開。杯身映著教室的燈光,折射出細碎的光暈,恍惚間,那綠竟像有了生命,隨著她抑揚頓挫的聲線躍動。
八年級期末暴雨傾盆,校門口的積水漫過膝蓋。我赤腳蹚過冰涼的渾水,濕漉漉地挪進教室,卻發(fā)現(xiàn)大半座位空著。雨幕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姚裹著濕透的綠雨衣沖了進來,發(fā)梢滴著水,褲腳卷到小腿,腳上的塑料涼鞋還沾著泥漿?!罢n本翻到第78頁?!彼税涯?,聲音比往常更清亮,“越是特殊時刻,越要攥緊手里的風箏線!”我望著她身后蜿蜒的水痕,眼眶發(fā)燙。那一刻,那抹狼狽卻倔強的綠,成了混沌雨天里最明亮的坐標。
九年級的操場寒風刺骨,班主任們?nèi)纭敖Y(jié)界獸”般鎮(zhèn)守跑道。而大姚總默默站在角落,一襲橄欖綠大衣被風掀起衣角。她從不催促,只是抱臂而立,目光如靜水深流。每當我氣喘吁吁想要放棄時,抬眼便撞見那抹巋然不動的綠——像荒漠里的胡楊,像暗夜里的松柏。于是酸脹的雙腿又有了氣力,耳畔呼嘯的風聲竟似化作了她的叮囑:“跑下去,別停!”
調(diào)色盤上的顏料終會斑駁褪色,可那抹綠早已滲入底色,成為記憶最堅實的襯底。它不驚艷,不張揚,卻讓平凡的日子有了溫度,讓迷途的腳步有了方向。若某日再遇風雨,我定會學著大姚的模樣,將這份綠意悄悄揣進心底,再釀成照亮他人的光。
值班編輯:胡曉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