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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夜雨過后，薄霧如紗。
晨曦初露，粼粼波光在赤水河上躍動。
站在云南省威信縣與鎮雄縣交界的香樹村果哈峽畔，眼前是一幅畫：峭壁聳立間翠色欲滴，清澈河水中魚群悠然游弋，白鷺翩躚掠過水面，與遠山近水相映成趣。
這條充滿生機的河流，曾因非法捕撈、污水直排、礦渣堆積而生態惡化。歷經十余年持續修復，赤水河不僅重現清澈，更成為長江上游珍稀魚類的樂園，見證著沿岸村民從“靠水吃水”到“護水致富”的轉變。
近日，記者蹲點香樹村，記錄這條生態之河的涅槃之路，感受赤水河畔生態文明實踐中躍動的生命力。
魚躍鳥歡今又是
“這里的地名叫‘果哈峽’，河叫‘果哈河’。果哈是彝語的音譯，意為紅色的河，也就是赤水河。”果哈河邊，長江上游珍稀魚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威信管護站職工陳文善蹲下身，將手指探入水中，水有些微涼——看著河里越發多起來的魚兒，他忍不住哼唱起歌來：“赤水河啊百鳥歡唱，赤水河啊魚躍龍藏……”
“現在水質明顯改善，昆明裂腹魚、四川裂腹魚、寬唇華纓魚、金沙鱸鯉等魚類明顯增多！”他用網兜往草叢里來回撈了幾下，幾條小魚蹦跳著浮出水面。
作為河道管護員，他是赤水河生態變遷的親歷者：20世紀90年代初，因沿岸人口密度大、經濟發展相對滯后，赤水河干支流上修建了一批取水壩和小水電站，破壞了整個流域的生態系統，威脅珍稀魚類及長江上游特有魚類的繁衍。加上群眾環保意識比較淡薄，礦渣、垃圾匯入河中，糞水直排河里，河水開始變得渾濁，河里的魚越來越少。
2005年4月，長江上游珍稀特有魚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成立。陳文善主動請纓參與保護區管護工作，他走村入戶宣傳環保政策，勸說漁民減少捕撈。
2019年，長江上游珍稀特有魚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云南管護局成立，相關部門開始了更專業的保護工作，制定了赤水河流域生態修復方案，組織志愿者清理河道垃圾。
“你看，現在的香樹村是不是特別漂亮！”看著山水畫一樣的景色，陳文善有些自豪。
如今，越來越多的村民加入了保護行列，曾經的污染者成為環保志愿者，定期參與河道清理。穿村而過的河岸兩旁，農家樂和民宿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為村民帶來可觀收入。孩子們在河水中快樂嬉戲，老人們在河畔公園散步聊天。
一條集峽谷風光、民族風情、赤水觀光、科普研學于一體的農文旅融合路徑在赤水河邊延展開來。
護河員的“三件套”
中午時分，霧氣漸漸散了。陽光從云縫里漏下來，灑在香樹村的果哈河上，碎成萬千金光。
護河員郭洪銀換上膠鞋，帶上巡河“三件套”——小喇叭、網兜、宣傳冊，和幾位志愿者一起，徒步沿著河岸開始了一天的巡查。
“小時候，這河水比現在還要清，魚也多，我們經常下河摸魚，渴了就喝一口河里的水，透心涼。”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面，郭洪銀回憶起兒時赤水河的模樣。
然而，隨著經濟發展，赤水河也面臨污染威脅，生活垃圾、農業面源污染、非法采砂……這些問題一度讓河水變渾。
2017年，當地推行“河長制”后，郭洪銀主動報名成為護河員。從此，巡河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每次巡河，郭洪銀都會仔細檢查河岸是否有垃圾、是否有非法捕撈或排污的痕跡。遇到岸邊玩耍的人群，他會提醒他們帶走垃圾。發現河岸有塑料袋、飲料瓶，他就撿起來裝進隨身攜帶的編織袋里。
“這條河養育了我們，不能讓它毀在我們手里。”四季輪回中，郭洪銀用腳步丈量著這條巡河路，也用心靈感受著赤水河的每一次脈動。
寒來暑往，赤水河依舊奔流不息。不同的是，過去的粗放發展模式已經改變，取而代之的是更嚴格的生態保護。
拆除小水電站、處理垃圾污水、整治硫磺礦渣、退耕還林還竹還果、禁止非法捕撈……呈現在眼前的是兩岸青山、綠樹掩映、魚翔淺底、鷗鷺諧鳴的動人畫面。
竹筏工開上游艇
“突突突……”轟鳴的馬達聲漸息，顧體權師傅將游艇緩緩靠岸，河水輕拍船身，泛起圈圈漣漪。
如今的赤水河是長江上游唯一沒有新修干流大壩、可以自由流淌的一級支流。果哈峽全長約5公里，是赤水河干流上最險峻也最秀麗的一段。兩岸峭壁聳立，青翠的林木從石縫里倔強地生長出來，倒映在河面上，宛如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顧師傅是土生土長的香樹村人，從小在赤水河邊長大。2006年以前，河上還沒有橋，村民們要過河，全靠他的竹筏。
“那時候，一根長篙，一張竹筏，就是我的全部家當。”顧師傅蹲在岸邊，瞇起眼睛，仿佛又看見當年的自己——年輕力壯，站在竹筏上，一篙一篙地撐過湍急的河水。
2007年，果哈峽的自然風光被旅游公司看中，開發成了景區。聘請顧師傅當游艇駕駛員。竹筏換成了游艇，長篙換成了方向盤，顧師傅從此吃上了旅游飯。
“今年以來接待了6000多位游客，收入從撐竹筏時每月2000多元到現在月入8000元左右，單是過年的那幾天，收入幾萬……”談到收入，顧師傅笑得合不攏嘴。
“現在方便多了，不用靠人力撐船了。”坐上顧師傅的游艇，船身輕輕一晃，離開了岸邊。
“這是仙人腳、果哈橋、花魚洞、鰱魚洞……”顧師傅一邊介紹，一邊握著方向盤沿果哈河溯流而上。他知道哪塊石頭下藏著魚群，哪片水域在傍晚會有白鷺棲息。
站在果哈峽畔，清澈的河水倒映著藍天白云，魚群在水中游弋，岸邊的民居與自然景觀相得益彰。這條奔騰不息的河流，終于濯污揚清，重現魚翔淺底、水清岸綠、人水相親的生態美景。赤水河清潤山村，人與青山兩不負。
值班編輯：程紅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