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南瓜一樣活著》放在案頭差不多三個月了,最近忙得沒有時間見縫插針地去翻幾頁書,加完班回到家倒頭便能睡著,第二天又總要早起。沒想到看完這本書的最后一頁,合上書本,竟是在雨后的中午,彼時的窗外是灰色的天空,一番山雨欲來的架勢,但空氣因為剛下過雨而清新,地上的各種雜草肆意生長,吸一口空氣,里面是梅雨季節里特有的悶熱味道,裹挾著不知名的草的清香。
山蔬野果。書的作者項麗敏和我一樣生活在徽州,書中描述的諸多野果子把我帶回童年曾在山間穿梭奔跑的美好記憶。我年少時的山林里,也曾有多少吸引我們的甜蜜酸澀的果實和各種奇奇怪怪的草木呀,香香甜甜的樹莓、紅色喇叭花根部的花蜜、果實紅綠相間酸酸甜甜的山楂、樹枝頭上金黃色的八月炸、深山里才有的滿樹的獼猴桃;剛成熟就用竹竿打下來的板栗,被長滿刺的厚厚的外衣裹著,只能用樹枝或石頭取出里面脆甜的栗子;還有認準了是舅媽家的菜地,摘下還帶著絨刺的黃瓜,直接咬進嘴里……傍晚村子里的鳳仙花開得正盛,那么鮮艷的玫紅色是小女孩內心最喜愛的顏色,花汁被涂在指甲上,美滋滋地在村子里的小伙伴們面前炫耀。
空山草木。小時候被允許在村里和附近的山坡上到處逛還有打豬草的任務,只認得一種背面白色的橢圓形綠葉是豬草,再就是總看見大人把趴在地里的山芋藤蔓收拾到一起,胡亂捆成一大團背回家,用柴棚里的那口鍋灶混上稻糠一起煮熟才盛在木制的盆里端著去喂豬,我討厭煮豬食的味道,卻還是喜歡和小伙伴們用掉在旁邊的山芋藤桿做成耳環和項鏈掛在耳朵和脖子上,笑成一團;我們還常背著大人帶著鍋到山里的小溪旁去野炊,居然還總能煮熟一鍋飯,路上順手摘的菜就能炒上一盤,用腳踩渾小溪里水草地的水,一個簸箕湊過去,總能收獲幾只小蝦和小蟹,在燒得滾燙的石頭上燙成紅色,再灑點鹽,這就算是給野炊加個菜了;那時小溪里的小魚小蝦小蟹像是我們的童年里最有趣的生命,我們總是因為它們濕了褲子,又總是在外面撒野回來,就跑到灶臺前,把兜在褲子口袋里的“戰利品”排列在鐵鏟子上,鐵鏟子一伸進灶膛里,瞬間便和火苗成為同一種顏色;傍晚的小河是我們的快樂天地,河對岸巖石上總能發現幾朵盛開的金銀花,能游過去的伙伴會去摘來,后來又不知道被遺棄到哪里去了……年少時對這些仿佛從不在意,但如今才發現,其實都已經深深烙在記憶深處,只等到內心寧靜時,又會突然想起來。
人間月色。喜歡月亮的項麗敏會在夜晚的路上抬頭望月,或滿月或細月,在她看來,“能從它那里獲得心靈的慰藉、平靜的力量”。無論世間有多少紛爭困惑,人總需要一處內心的寧靜,能夠與邪惡對抗而不和它同流合污。月光是最純潔的光亮,雖不足以照亮這個世界,卻仍然讓我們看到光明。童年里睡在院子里的竹床上,有長輩們邊用扇子為我們驅趕蚊蟲,邊和我們講著不知道流傳了多少年的故事,夏夜變得悠長而安寧,夢里也都是香甜;曾經也在長大后加班到深夜后無意間抬頭,發現自己沐浴在月光里,瞬間便不再覺得孤單;曾經在去年11月想去徽杭古道上看核桃林,卻意外在那個晴空的夜晚看到滿天繁星,讓記憶一下子回到童年在小院里慢慢進入夢鄉的夏夜;也曾在馮家頂看到遠處天邊如龍一般的電閃雷鳴而感到震撼;還曾無數次走過新安江橋時看到江面上的一輪明月,即使美麗如盤,卻永遠不會是故鄉閶江上的月;羨慕項麗敏有一間木舍,她常在陽臺或餐桌上讀書或寫作,那一定是個溫暖的去處,與屋外的天氣也無關,少有煙火氣,每日從屋外隨意采來的一束束花草讓這個空間充滿生氣;而我則只能在工作或休息的間隙寫下幾行文字,再拼成一篇文章,就如我在監區通道里才有空讀完這本書,且與心中的愿望不同,以為自己可以坐在哪個農家小院,或者獨自在一個陽光灑滿屋子的去處,靜靜寫完一篇完整的文字,或者認真讀一本有同樣意境的書。
不過,即便這樣,還是慶幸自己有這樣一種堅持,在經歷歲月和無數蹉跎過后,心中仍有一份純真的所在。
值班編輯:程紅妹